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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er's picturePeng Shandy

裱框《最好的時光》侯孝賢的台式情書與情歌



關於「最好的時光」侯孝賢著麼說著:

生命中有許多吉光片羽,無從名之,難以歸類,也不能構成甚麼重要意義,但它們就是在我心中縈繞不去。譬如年輕時候我愛敲桿,撞球間裡老放著歌〈Smoke Gets in Your Eyes〉。如今我已快六十歲,這些東西在那裡太久了,變成像是我欠的,必須償還,於是我只有把它們拍出來。我稱它們是,最好的時光。(轉引自林文淇,2014)

  電影《最好的時光》(2005)看上去實在難以讀出哪裡「最好」,但從侯孝賢的自述中,可以理解這實是代表著一份纏繞在心底不去的記憶,那份記憶混雜著我們曾經經歷過的真實,但當我們在回去補捉陳述,那所謂的「好」上了一層因時空距離的隔閡,此時它又是不真實的了。尤其侯上述的經歷就是本片中三段裡的第一段〈戀愛夢〉,它與另二段〈自由夢〉(舒淇飾演的藝妲終究無法獲取自由的)、〈青春夢〉(年輕人騁馳於台北顯得迷惘)相比,洽是最甜美純粹的一段,侯孝賢口裡的好,不免讓人直接解讀為「美好」的,然後面兩段的在那個時代現實裡的無奈情境,究竟如何成為好,更顯得耐人尋味。


  又當電影,三段故事皆以「夢」命名之,而每段開頭也刻意標明了三個特定的歷史年代與地點1966年高雄、1911年大稻埕以及2005年台北,侯孝賢更是企圖以先強調歷史現實,後又告訴觀眾這是場夢,來創造全片的似真又虛(每次片段都先上時空字幕,後才上片名字幕),也就是那在我們心底的好時光,總是虛實混雜,生命裡的經驗正是這個錯綜複雜的存在。記憶並不可靠,但我們仍舊需要它,在〈戀愛夢〉此段把歌曲〈Rain and Tears〉演唱者說錯,更放在一個不對的年代,此一顯然刻意的錯置就是最具體的證明。


  已有許多論述談及侯孝賢於《最好的時光》中音樂的精采調度[1],此處就不多贅述,本片音樂的使用讓全片添上迷人風采的一筆,我認為更可以從侯孝賢顛覆自己過往的美學風格來討論。侯孝賢始終是通過他的電影創作刻劃時光,一個又一個屬於台灣不同時期人物與空間的狀態,侯的風格是跟著台灣的變化在變化著的。他在電影新浪潮時期(1980年代)的作品如《風櫃來的人》、《童年往事》等,多以長鏡頭與遠景捕捉鄉村青年成長歲月的緩慢凝滯,自《南國,再見南國》到《千禧曼波》開始捕捉城市的迷惘青年,行徑的人、車、光所帶來的流動在這兩部片子起到了不同於之前作品的寧靜,但此時外面的「流動」實是對比著人物心底失去方向的「靜止」狀態,使得他的電影仍透著靜,使的他電影裡的時光總是像被裱了框般。


 到了2005年他竟決定要端出一份「最好的」,在《最好的時光》,侯孝賢的鏡頭也還是靜著的,可通過音樂上多次場與場間的連接,畫外音與畫內音的巧妙轉換,一切都真正流動了起來,而那個流動起來的東西,叫做「情」。 從歌曲的詞意,歌曲與影像及人物心靜的搭配,這些「情歌」都起到了作用,傳著不一樣意義的情。


  而這三段小品也都用了書信文字傳情,前兩段故事皆出現具體的信件,最後一段則是手機簡訊與網路文字,是表達愛、表達遺憾、表達恨都好,那都是情書。而書信它又是實體存在過的東西,這份情曾經存在過的證明。當無法言說的「情」被實體的物品乘載,此處使得這不再只是個遞情的道具,而是一份證物,裝著虛的真實。一代又一代的人,情感的流動總是不停息,書信它還是代表著一種斷裂,可能將被封藏的回憶,那「最好的」就藏在那字裡行間,又被裱框了起來。

[1] 見林文淇〈音樂夢:《最好的時光》的歌曲調度與歷史回訪〉一文。載於2014年《電影欣賞學刊》第18-19期,第7-19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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